衝突地區之宗教:中東基督徒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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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達牧師

作者:拜達牧師(Don Binder,耶路撒冷教會牧首及領袖理事會副秘書)

今天,我很榮幸能代表耶路撒冷教會牧首及領袖理事會,向各位談及聖地基督徒群體所面對的許多挑戰。

這些挑戰在過去15個月造成嚴重破壞的戰爭中,變得更為迫切。雖然我們目前處於停火階段的首週,情況仍是汲汲可危。再者,停火協議僅限於加沙地帶,並不包括西岸的其它地方,而那裡的衝突仍有增無減。因此,我們在這裡仍然非常緊張。

然而,當加沙戰爭令到這地許多的宗教緊張局勢沸騰,其實它們早在過去10年已一直升溫。這一發展與近年因猶太至上(Jewish Supremacism)意識形態所推動的宗教極端主義同步而行。

這種曾被視為以色列社會邊陲的意識形態,近年來在執政聯盟變得更加顯眼。遺憾的是,它的崛起為極端主義群體提供了認同和政治掩護,讓他們可以實現清除這地非我宗教之願景。

舉例來說,讓我先談一件影響耶路撒冷聖公會和信義宗群體之事。這件事於2023年元旦——現屆執政聯盟上台後不到一個星期——在錫安山上的聯合公墓發生。

閉路電視當日下午拍到,有兩名年輕男子戴著猶太小圓帽,蓄意將耶路撒冷第二任新教主教的石像打碎。攝影機亦拍到他們對許多十字架石雕,以及基督徒警察的墓碑做了同樣的事。

理事會隨後表示:「選擇(破壞)這些特定目標,對我們來說,犯罪者的動機明顯是出於宗教偏見和仇恨基督徒」。

該分公開聲明又指出,這並非墓地首次受襲,而是「過去10年來在錫安山和其它地方不斷發生,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襲擊基督教聖址和墓地的行為之一」。

事件發生後,令人欣慰的是教區收到許多本地猶太社群對我們墓地遭受破壞所表達的憤怒。此外,警方根據錄影證據,很快就找到並逮捕了兩名涉嫌肇事者。儘管如此,2年過去了,案件的起訴過程仍未有重大進展,被控的兩人仍然可獲保釋。

正如理事會聲明指出,這次破壞並非單一事件。我們和其他監察團體,包括羅辛中心(Rossing Center)已錄得幾十宗針對教會、教會財產和教會領袖本身的類似行為。

有些時候,(肇事者)在我們教會的牆上噴上充滿仇恨的字句。

而有些時候(肇事者)甚至企圖燒毀教會,就像2020年12月發生在客西馬尼園的萬國教堂(Church of All Nations)一樣——當時一名男子向教堂長椅淋上易燃液體並點火焚燒。

還有基督徒在舊城中行走時被吐口水的事件,我自己就曾親身經歷無數次。

然而,這些事件雖然嚴重,在某程度上卻是我們最小的問題。因為我們開始面對來自管治當局的更大挑戰,其中最嚴重的挑戰包括限制基督徒敬拜、向我們的財產徵稅,甚至控制我們教會的事工。

關於第一類,我可以舉一個非常近期的例子。每年1月6日晚,周邊地區的正教教徒都會在伯利恆的主誕堂慶祝聖誕。這個做法已經持續了許多世紀,而且是當地政府所熟知的。

今年,牧首狄奧菲洛三世(Theophilos III)友好地邀請了十位美裔主教,陪同我們(聖公會)的大主教納鴻出席儀式。

然而,當我們當晚抵達進入伯利恆的檢查站時,卻發現檢查站莫名其妙地禁止所有車輛進入。我們不得不再花45分鐘的車程,經由另一路線進入西岸地帶,才能抵達教堂。

你可以想像到,這十位到訪的主教對於政府會在聖誕前夕關閉伯利恆的大門感到非常驚訝。然而,正如我們告訴他們的,同樣的事情在過去我們自己西方(教派)的聖誕節也不幸地發生過。此外,我們亦告訴他們,在每次突如其來的封鎖後,我們從來沒有收到當局解釋,更惶論道歉。

同樣地,這些並非個別事件。過去3年來,耶路撒冷舊城在復活節前夕,聖墓教堂的聖火儀式當日,幾乎遭到完全封鎖。

正如我在過去幾年的影片和直播中親自記錄的,只有小部分的本地基督徒被允准入城,更遑論要進入教堂。那些嘗試進入的人往往會遭到警察毆打和斥責,即管他們就是神職人員。

近年來,本地人參加耶路撒冷一年一度的棕枝主日禮拜,以及正教信徒在加利利他泊山(Mount Tabor,或譯大博爾山)慶祝主顯聖容節(Feast of the Transfiguration)時,同樣受到類似的限制。

然後是納稅的問題:市政稅項——「亞挪勒(Arnona)」——仍然是教會面對的問題。過去幾年,市政府一直威脅要對教會徵收罰款和不公稅項,與維持「宗教現狀」(Status Quo)的承諾背道而馳。

去年6月,教會領袖甚至以書面形式向內坦尼亞胡總理本人提出有關問題,至今他的辦公室仍未作出任何回應。1個月後,我們與耶路撒冷市長開會,也未能解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仍然處於訴訟程序當中,繼續對教會造成重大的財務損失。

最後,最近又有計劃將教會財產收歸現有的耶路撒冷城牆國家公園。

這項措施將於本年稍後的6月進行審議。它對我們來往及管有橄欖山上的教會財產(包括客西馬尼園)構成威脅。我們擔心這項措施會在我們反對的情況下仍然繼續推進,進一步限制我們教會的宗教自由。

較早前,我提到加沙戰爭如何對聖地的基督徒造成負面影響,而最能體現這一點的地方莫過於加沙本身。戰爭開始時,只有一千二百名基督徒住在加沙,大部分分屬希臘正教和羅馬天主教。今天,那裡只剩下不到七百人。

大部分離開了的基督徒都是在拉法邊境通道仍然開放的時候從那裡逃出來的。但是,你們可能還記得,在戰爭的第二週,他們當中有十八人被殺,當時以軍的空襲炸塌了正教會聖波斐利堂(Church of Saint Porphyrius)的教堂大廳——當時教堂成員和其他難民正在裡面睡覺。

兩個月後,也就是2023年12月,以軍狙擊手射死了兩名剛在天主教聖家堂(Holy Family Church)做完禮拜的婦女。另外有七人在嘗試保護教堂內的其他人時被射傷。此前,以軍坦克向毗鄰的女修院——五十四名殘障者之家——發射火箭彈,所造成的破壞令他們無法再居住下去。

雖然聖公會教區在加沙沒有會眾,但我們在加沙市的同一地區卻有阿赫利阿拉伯醫院(Al-Ahli Arab Hospital)事工。

在加沙戰爭的第二週,該醫院也遭到轟炸,最新的鑑證資料顯示,引致爆炸的導彈是一枚集束炸彈。當晚,當彈頭在醫院庭院中央附近爆炸時,有如剃刀般鋒利的彈片飛出來,造成數以百計的人傷亡。

儘管生命損失如此可怕,醫院的員工與志願人士們仍堅守他們的醫療職分,然而食物、燃料和醫療用品卻經常短缺。

在同年——2023年——聖誕前的一週,以軍在未經起訴的情況下逮捕了他們不少人。他們被拘留了3到6週後才被釋放。可是,他們被釋放的地點並不是醫院,而是位於接壤埃及的南部邊境地拉法。

然而,即使在那裡,我們的工作人員仍然堅持不懈,為數十萬在當地避難的流離失所家庭開設了免費診所。幾個月後,當他們被趕出拉法時,又在汗尤尼斯(Khan Younis)開設了類似診所!他們就是以這樣的毅力和委身去服侍需要醫療照顧的貧苦大眾。

今天,阿赫利阿拉伯醫院是北部唯一仍然運作的醫院。在死亡、毀壞和絕望之海中,它仍然是希望的燈塔。透過國際社會和我們眾多捐助者的支持,我們祈求它的使命能夠在未來的幾周和幾個月內持續下去,讓它能夠應對這個飽受摧殘的社區之迫切醫療需求。

容我在結束發言之時表示:我實在不願要向你們講述這份報告。

6年多前,當我首次以基督教宣教士的身份來到耶路撒冷時,我的內心充滿盼望,盼望我們各種宗教都能一同建設性地解決困擾這地已久的無數問題。儘管我對這裡的無數挑戰並非完全天真無知,但隨著時間推移,我逐漸瞭解到這些挑戰遠比我所想像的更廣、更深。

然而,即使是現在,作為一位有信之人,我仍然相信這些挑戰是可以克服的。我相信有足夠的良善之人,無論是在這裡還是世界各地,可以攜手改變目前的軌道,使之朝公義與和平的方向邁進。

作為歐盟外交使團的一員,你們是團隊的關鍵成員,能夠幫助聖地和整個中東地區帶來積極正面的轉變。

因此,我謹代表理事會,請您們支持,與我們以及其他亞伯拉罕宗教的領袖合作,在這座全世界都崇敬的聖城,一同建立安全、相互尊重和宗教包容的環境。

感謝你們聆聽,願上主祝福你們為我們這飽受戰爭摧殘之地所作的努力。

2025年1月23日

本文是耶路撒冷聖公會的拜達牧師向歐盟對外事務部發表的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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