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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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雷競業博士(中國神學研究院副教授)

我們今天面對著一個紛亂的世界,按良心說話的人會被國家踐踏,社會上爭議不斷,自然會讓人渴望一個更美的家鄉。新約告訴我們,那更美的家鄉名叫「耶路撒冷」。[1]

在舊約中,耶路撒冷是以色列人的首都,是聖殿所在地,是神與人相遇的地方,也是神的榮耀的居所。另一方面,耶城也是猶太人自以為義的憑據,他們認為神既安居於耶城,他們的國家必不至滅亡。以西結強調神要懲罰這驕傲固執的城市(以西結書4-5章),耶和華的榮耀要離開聖殿和聖城;但是,有一天耶和華會呼召祂的聖民回到聖城(以西結書8-11章)。在其他的先知書中,我們看到同樣的指控、審判和應許。

這些舊約中的主線在新約中有進一步發展。福音書中往往強調耶城的固執和對神的反叛。當耶穌的消息傳開後,全耶路撒冷的居民都和希律王一樣感到不安(馬太福音2章3節);那些攻擊耶穌的經學家和法利賽人來自耶城(馬可福音3章22節,7章1節);縱然耶城中也有不少的人信他的名,祂卻不信任他們(約翰福音2章23節)耶穌咒詛不結果的無花果樹後,來到耶路撒冷,看到聖殿變成一個市場而大發義怒(馬可福音11章12-19節),馬可故意讓人聯想到耶城是配受咒詛的;耶城是個殺害先知的惡城,雖然耶穌想以愛把它挽回,但它卻繼續殺害無辜(馬太福音23章34-39節);但耶穌仍定意要朝耶城而行,在那裡經過苦難以成就救恩(路加福音9章51節,13章33節)。在福音書中,我們看到是地上的耶路撒冷充滿著自義的權貴,他們不願意接待平凡的拿撒勒人耶穌,當福音威脅到他們的權位和良心,他們選擇以暴力解決問題。

另一方面,耶路撒冷仍是神的恩典國度的源頭和核心。福音是從耶路撒冷而出,並要直傳至地極(使徒行傳1章8節),使徒彼得是耶路撒冷教會的首領,雖然後來教會變成以外邦人為主,也不能抹殺耶城是教會奠基之地;當保羅對外邦人的事奉帶來爭議時,亦是耶路撒冷教會的會議平息了教會第一次大分裂的危險(使徒行傳15章);保羅雖然預知耶城會是他遇到逼迫之地,但他仍要朝這聖地出發(使徒行傳20章22節);保羅自視他是被耶城教差派到外邦人當中的(加拉太書2章9-10節);他也視為耶城信徒籌款為他的本份(羅馬書15章25-28節)。

保羅雖然愛護地上的耶路撒冷,但他更嚮往天上的耶路撒冷。他將夏甲和以實馬利比喻為「現在的耶路撒冷」;與之相比的,「那在上面的耶路撒冷是自由的,她是我們的母親。」(加拉太書4章25-26節)前者代表跟隨社會和文化的價值觀而來的公義,後者是在基督恩典中所得的生命和自由。希伯來書亦形容基督的國度為「天上的耶路撒冷;那裡有千萬的天使聚集,有名字登記在天上眾長子的教會,有審判眾人的神。」(參希伯來書12章22-23節)啟示錄告訴我們,最終這個新耶城要從天降臨(啟示錄3章12節,21章2節),城裡沒有聖所,「因主神—全能者和羔羊為城的殿。」(啟示錄21章22節)在這裡,神與人之間再沒有籬笆,人可以完全浸淫在基督的團契中。

為何新約中有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耶路撒冷?聖經的描述反映了人類的現實處境,宗教、民族等都是人類文化中不可缺乏的體制,但這些同樣會成為邪惡和罪性所佔據的領域;宗教(或世俗化的思想主義)或民國情懷可導人向善和給予人希望,但同樣可叫人以偉大口號的名義去作令人震驚的罪行。神揀選耶路撒冷作為祂的居所,本來是是提醒以色列人要感恩、謙卑和警醒,結果聖殿卻成為以色列人自我優越化的根源。新約中對耶城的兩極化形容,正反映了這種矛盾,耶城既是神恩典的表徵,也是人類的驕傲自持的城堡。

所以,新約強調唯有天上的耶路撒冷才是人類的指望,而這耶路撒冷不能靠人的手段,人能夠作的是謹慎自省,在言與行中都竭力忠於上主的真理,如果遇上地上的耶路撒冷的誤解和逼迫,仍然選擇以善勝惡,以忠誠的生命去對抗邪惡;努力傳揚基督的國度,卻不期望我們能在地上建立理想的耶路撒冷,也不會被世上各種自稱的救世主或救世主義所迷惑。

我們活在一個把成功偶像化的社會中,就是基督教圈子也逃不了對「成功」教會或機構的追捧。成功本身不是罪,但假如這種成功是建立在與世俗價值或世上權貴的妥協,那我們建造的只是一個地上的耶路撒冷,最終要面對的是神的審判。「所以,我們既得了不能震動的國,就當感恩,照著神所喜悅的,用虔誠、敬畏的心侍奉神;因為我們的神乃是烈火。」(希伯來書12章28節)

[1] 新約中用Ἰερουσαλὴμ或Ἱεροσόλυμα兩種拼寫。兩者的分別不大,我們會一併討論。

原文刊於中國神學研究院臉書專頁,蒙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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